【副八友情向】狐朋狗友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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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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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是在傍晚的时候到达目的地的。说是目的地,其实也就是一处方便他们安营扎寨的溪边谷底罢了。据齐铁嘴说,这是他游历江湖时特地算过风水的一处宝地,至于真假如何,其他三个人都没什么兴趣深究。

张副官在谷底四周勘探了一番之后便开始支帐篷,动作利落,想必从前干过很多回。齐铁嘴抱着自己的行李坐在一边干喘气,平日里半天不挪半步的他现在可算是吃到了苦头,只感到自己双脚酸痛,头脑发晕。相比之下,身为习武之人的张启山和二月红则轻松的多,他们绕着溪边走了走,开始商量起晚餐。

“老八,你的行李里头不会还有满汉全席没有摆出来吧?”

“想得美!”齐铁嘴抱着行李晃了晃,“满汉全席在我这包里闷一天,还不得坏咯?不过我带了锅碗餐具,要是你们两位愿意去打点山珍野味,我们晚上可就又有口福咯。”

“……”三个人看着齐铁嘴从包里拿出来的大小锅碗瓢盆,觉得心情很复杂。

“既然靠近溪河,不如就叉点鱼吧?”二月红提议。

张启山点了点头,朝已经快支完帐篷的副官喊道:“副官,准备一下。”

张副官固定完最后一个角,恭敬地应了声,就往一旁的树林子走去了。齐铁嘴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叉鱼还需要准备点什么,那张副官已经抱着一捆柴火回来了。他径直走到帐篷边坐下,从柴火堆里挑出了两根较粗壮的木柴,掏出匕首,开始将它们的头削尖。

噢,齐铁嘴这回明白了,原来张启山是这么个意思,那么含糊的一句话,也难为张副官能明白。

另一边的张启山和二月红也没闲着,他们脱去了自己的鞋袜,将裤管高高卷起,踏进了不算湍急的溪流里。虽是炎炎夏日,山间泉水却仍是冰凉透心,脚掌踏在覆有青苔的卵石上面,酸疼微痒,在长沙城里叱咤风云的两人此刻也放下了平日里非得端着的架子,憋不住地笑起来。

削着木柴的张副官听到笑声抬起头来,正巧见到溪中两位正在比划着身手,凉水溅了一身。

“怎么样,我的主意好吧。”齐铁嘴就在这时候凑了上来,撞了一下张副官的手臂。

“您就别自恋啦。”副官掸了掸落在身上的木屑,走到溪边将两根削好的简易鱼叉递给张启山和二月红。

“辛苦。”张启山心情颇好地向自己的副官道了谢,后者则如蒙大恩般地低下身,仿佛张启山一句轻轻的道谢已足以折煞他。

“副官,副官!”身后的齐铁嘴再一次聒噪地有了响动,张副官半是无奈半是烦躁地转过身。

“又怎么啦,八爷。”

“你给佛爷、二爷支完了帐篷,是不是也得帮我支一顶?”齐铁嘴讨好般地将手里的帐篷递给张副官,顺便从行李包里又拿出一块糕点,“我不会亏待你的!”

“一块灯芯糕就想收买我呀?”张副官低下身拿过那块糕点,并且凑近了齐铁嘴,一脸笑眯眯,“没门。”

“嘿——!”齐铁嘴向前想要揪住张副官却扑了空,那人早就直起身子自顾自生火搭锅去了,理都没理齐铁嘴的软磨硬泡。

 

也难为齐铁嘴想让张副官帮他支帐篷,因为那帐篷的尺寸比张启山和二月红带的都要大一些,大概能容纳两三个人。等到他手忙脚乱地支完,张启山和二月红也带着战利品上岸了,张副官先将用来装鱼的锅接过来,然后给湿了大半衣服的两人递去了干毛巾。

“佛爷,你和二爷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吧,虽然是夏天,但深山之中毕竟潮冷,还是注意点为好。衣物已经叠好放在帐篷里了。”

早就习惯了这般周全照顾的张启山没多话,点了点头就钻进了帐篷。二月红则客气地道了谢,再进自己的帐篷换衣服。

张副官刚把手里的鱼放下,张启山就从帐篷里抛出了换下的衣物,副官了然地接过,在刚生起的火堆旁又支了一个木架,把衣服晾了起来。

“张副官,你平时到底是做的副官还是保姆啊?”一旁的齐铁嘴看得目瞪口呆。

“早些年跟着佛爷行军打仗,风餐露宿都是家常便饭,一直都是我照顾佛爷起居的。”张副官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不过也就是打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到了长沙,都由下人去做了。”

齐铁嘴将张副官上上下下看了眼,随后下了结论:“你就是个劳碌命。”

张副官从锅里挑出一条活鱼,用匕首利落地剖开鱼腹,就着溢出的血水抬头笑问:“您说什么?”

吓得齐铁嘴立马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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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张启山和二月红收拾妥当走出帐篷时,火堆上已经架了两三条鱼,张副官还在对着活鱼继续下狠手,齐铁嘴则捧着脸专心致志等着生鱼变烤鱼,只差流哈喇子了。

“剩下的换我来吧。”张启山坐到张副官身边,伸手要刀。

“不用,鱼腥,别脏了佛爷的手。”副官抬头一笑,眉眼弯弯。

“嘿哟,张副官你这是把佛爷伺候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齐铁嘴盯着烤鱼的空隙间也不忘耍嘴皮子。

“八爷,您可才是那个什么活都没干的大小姐。”张副官眼睛都懒得转向齐铁嘴,杀着鱼,呛着声。

“这装鱼的锅,烧水的锅还不都是我的?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老八,少说几句。”张启山忽然觉得山谷里的夜风太凉,吹得他脑袋都疼了。

张副官缩在张启山身后,朝吃了亏的齐铁嘴做了个鬼脸。

 

晚餐虽然单调,但是表皮被烤成金黄色的肥鱼一边“滋滋”作响,一边往下滴油的画面还是极大激起了四个人的食欲。没一会儿,火堆旁就只剩下了被吃得干净的鱼骨头。

吃饱了的齐铁嘴满足地往他那个缩小了一圈的行李包上一靠,望着漫天繁星,忽地开口:“哎佛爷,接下来我们干点什么?”

张启山瞥了他一眼,拿木棍捣了捣火堆:“我守夜,你们几个去睡吧。”

“什么?这就睡啦?”

“……不然呢?这深山老林的你还想干什么?”张启山刚问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着那个算命的表情,感觉对方活像是要搞一场夏夜占卜大会。

“我们来打麻将吧!”

“……”张启山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齐铁嘴的荒谬程度。

“你还带了麻将?!”张副官讶异得连敬辞都不用了。

“那是!我早算到了你们几个都像闷葫芦似的无聊得要死,这不,果然被我算准咯。”齐铁嘴大大咧咧地从身后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麻将盒,朝三人面前一推,“还是我考虑周到吧?”

三人之中还是二月红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大方方地打开麻将盒,笑道:“好久没打长沙麻将了。”

“既然二爷有兴致,那我们就赶紧开始吧!”

见这次踏青的主角二爷都开了口,张启山和张副官再也不愿意,也得舍命陪君子了。

 

张副官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摸过麻将,一是公务繁忙,他平时连正事都干不过来,更别提打麻将消磨时光;二是有碍观瞻,一群军人围在一起打麻将,落到别人眼里总归没模没样。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张启山刚来长沙那会儿,为了站稳脚跟,不免要四处应酬。除了吃饭喝酒听戏,偶尔也会被人拉着打麻将,张副官就候在张启山身后看着。

也没有刻意学,只是看着看着,一来二去的也就会了。

但这点自己摸索的皮毛功夫要用来和面前几只老狐狸斗,显然还是嫩了点。张副官深谙此道,于是索性大方放弃了赢的念头,一门心思算起张启山的牌来。不需要过太多圈,张副官就能把张启山的牌猜个大概,然后专注地往外丢能让自家佛爷胡的牌。

于是张启山莫名其妙连胡了好几把。

那边的齐铁嘴也不甘示弱,凭着自己神算的名号做了好几局庄,只是张副官的恶意放水,使他有时算得有所偏颇,不得不使些小手段。

结果几轮下来,只有谦谦君子的二月红真的在一本正经打麻将,输得彻底。

齐铁嘴看着二月红那要黑不黑要红不红的脸,十分担心不经意间对方就飞出颗铁弹子来。于是立马朝着张副官呛声:“张副官,好歹这次出来是为了给二爷调节心情,你给佛爷放水能不能稍微含蓄点?”

“也不看看是谁在出老千?”张副官一边回呛,一边朝张启山笑,“佛爷,到您摸牌了。”

“谁出老千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你不要坏我名声——!”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张副官盯着佛爷丢出的一串花色,心中了然,“再说了,您有什么好名声呀?”

“我——”

“别闹了!”张启山把面前的麻将一推,俨然是好兴致到了头。

“佛爷……”张副官小心翼翼地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在一边沉默中,在二月红看热闹般的视线里,张启山给了张副官和齐铁嘴一人一记眼刀,语气不怒自威:“都给我睡觉去!”

“是。”张副官之前和齐铁嘴吵闹时的笑脸猛地耷拉下来,又变成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闷头将散乱的麻将往盒子里收拾。

一旁的始作俑者看着有些心疼,又知道张副官肯定是不屑让别人帮忙的,于是索性也就坐着不动,愣是看着倔脾气的副官一个人收拾完了麻将,又给火堆添了柴火,给已经倚靠在自己帐篷外的张启山行了个礼,这才安定下来,准备给自己支帐篷。

“副官,别支啦。反正我的帐篷还空着呢,节省空间和时间不是?”齐铁嘴在自己的帐篷口朝张副官招手,副官瞧了眼他,又偷偷瞧了眼张启山,怕再惹后者不高兴,也就没了斗嘴的兴致,只是闷闷点了个头,就拿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钻进了齐铁嘴的帐篷。

这倒让齐铁嘴觉得不习惯起来了,外人都说张副官这人闷得很,齐铁嘴倒是从来都没这么觉得过。虽然很多时候张副官都堵得他回不上话来,让他恨得牙痒痒,但转头一想,齐铁嘴反而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挺有趣的。况且虽然每次张副官都嘴上不饶人,可有时候他也只是嘴上挤兑挤兑,该帮的忙还是会帮,就像早晨那会儿,张副官愣是背着齐铁嘴走了一半的路程。

可这会儿,这个处处不让齐铁嘴好过的张副官正安静地脱了外套,不出一言地钻进了睡袋,闭了眼。

到底还是少年心气,不过就是被佛爷训了句,有什么好委屈成这个样子的嘛。齐铁嘴在心底默默想,想着想着却又生出一股同情来。张副官跟着张启山那么多年,事事都先想着他家佛爷,年龄明明尚轻,却硬是被练成了一副老成的模样,喜乐都不露声色,心事都往深处藏,也不知道那副肚肠里究竟挂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念想。也就和齐铁嘴在一块的时候,张副官有些活泼劲,眉眼里没了平日的狠戾,清秀的模样和同龄人无异。可就这点活泼劲也在刚才张启山的一声训责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齐铁嘴扼腕叹息,好好一个少年郎怎么就被张启山教成这样了。

“副官,张副官。”齐铁嘴边唤着,边戳了戳张副官。对方显然懒得理他,只给齐铁嘴瞧一个背影。

“哎哟,不要生闷气嘛。你要是真想埋怨我,就说出来。”

“我怎么敢埋怨您。”一句话说得酸不溜秋。

“瞧你说的,明明就不把我当成爷看,还非要整那套虚情假意。”齐铁嘴盘腿坐在张副官身旁,说道,“我可从没想过你把我当成像佛爷、二爷那般供着,我也受不起,不过我是真把你当朋友。”

张副官刚想说些什么打发这骗人的算命先生,肚子却先一步不争气地叫起来。

“嘿哟!小副官你这胃口不小啊。”

副官白净的脸不禁红了起来,还好夜色浓厚,谁也瞧不清谁的脸。

“没事,我还留着一手呢。”齐铁嘴倒也不介意张副官的不声不响,在黑暗里悉悉索索了一阵,一股熟悉的味道就在帐篷里弥漫开来,惹得副官的肚子叫得更欢了。

“你再不理我,你这肚子可不乐意咯。”

张副官没好气地转过身:“你居然还带臭豆腐?!”

齐铁嘴“嘿嘿”一笑,将装着食物的小盅推给副官。

“这不是知道你爱吃,特地起了个大早去买的。”

“我们居然都没闻到臭味。”张副官已经拿起了筷子,跃跃欲试。

“那是,这可是我特制的食盅。”齐铁嘴笑着看面前的副官大快朵颐,觉得先前心里的情绪散得七七八八,一颗浮着的心慢慢又沉下来,“好吃不?”

副官点点头:“就是冷了。”

“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带热的。”

得到这般应允的张副官终于心满意足,再次露出少年般的笑容来,两颗兔牙在昏暗里显得特别明显。

这才像话嘛,齐铁嘴乐滋滋地想,比起张大佛爷来,他这少年朋友做得显然是更为像样。

被投了食的小副官也像是把之前受得委屈全然忘却了,乐滋滋地叼着豆腐干和齐铁嘴有说有笑。

只是两个人不小心得意忘了形,声响引得张启山忍不住撩开他们的帐篷一探究竟,只看到两个人宛如小仓鼠般盘坐在睡袋间,一同吃着臭豆腐,独属于此美食的气味充斥在整个狭小空间里,熏得张启山差点睁不开眼。

“佛爷!”张副官吓得差点被臭豆腐噎死,“佛爷你听我解释——”

张启山皱着眉,却也不恼,他看着张副官说道:“恩,解释啊。”

“……”他还真不知道此时此刻此景还能解释什么。

“没什么好解释了?那赶紧出来吃着臭豆腐守夜!”张启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自己这一天过得比公文压身还要疲惫,“我迟早是要被你们两个气死。”

齐铁嘴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中的翘楚,他一把捞起还在发愣的张副官,冲张启山点头哈腰了一阵,带着副官一同坐到了火堆旁开始守起了夜。

待到张启山回了帐篷,齐铁嘴才大力一拍张副官的后背,冲着他说道:“一起偷吃过,一起挨罚过,我俩现在是革命般的友谊啦!”

“……吃货革命的友谊吗?”

“民以食为天,这是大过命的友谊哇!”

张副官嗤鼻一笑,却是心下一软。

“胡说八道。”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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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解九专门去二爷府上问他这次出游愉不愉快。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月红难得地开怀而笑,说了句:“和老八还有副官出去,那可真是有趣非凡。”

“那佛爷呢?”

“佛爷?”二月红抿了抿嘴,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他怕是在山谷里受了凉,一直喊着头疼呢。”

解九心下了然,默默在张启山的弱点那栏写下四字:狐朋狗友。


- Fin -


说起来,狐朋当然就是小副官,狗友就是嘴嘴。

为什么嘴嘴是狗友?因为单身狗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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