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八】阴阳师 / 卷一 · 映山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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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的爆字数魔力又开始了……

二爷私设名为红如许,再次感谢 @steamshen 江湖救急赐名~

宋 王沂孙有词《绮罗香 红叶》里题“千林摇落渐少,何事西风老色,争妍如许。二月残花,空误小车山路。”

二月天寒,万花凋零,唯有霜叶红如许。


卷一·映山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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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起了药效,齐桓睡得又沉又安稳,一夜无梦到天亮。睡眠质量如此上乘着实不易,齐桓便窝在被子里瞧被阳光照得通红的窗帘,一点也不想起床。

最后还是小满拿着温度计敲开了他的房门,硬逼着他从床上坐起来喝水吃药。

“张助理特地打电话嘱咐我好生照顾你,还让我把中午的饭菜做得清淡些。”小满趁齐桓叼着温度计不能说话时滔滔不绝地转述张日山的吩咐,“张助理做事可真是细致啊,在电话里把你的病情统统说了一遍,让我多关注你的情况,要是没有好转就去医院。”

齐桓把温度计抽出来,问道:“那他人呢?”

“去警局了,说是要继续和解队跟进案子。”小满拿过温度计一瞧,“哎呀”了一声,“还有低烧,吃过中饭我陪你去医院吧。”

“至于嘛?多喝点热水,吃个药,睡一觉就好啦。去医院也太麻烦了。”齐桓说着就要往被子里钻,被小满一把抓住。

“齐先生,病快点好,才能继续办案啊。”

“谁想继续办案啊?”齐桓白了小满一眼,“张日山不是查着嘛,我躺着继续养病就成了。”

“这么支使你的新助理,小心他下个月就不干了。”

“哟嗬,我还敢吼你呢,你怎么还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薪酬高,待遇好,老板帅。”小满讨好地笑了笑,蹭到床边,“齐先生,本来你这胳膊也是要这几天去医院复查的,不如就今天一块儿看了?”

齐桓算了算,复诊日期好像的确是这几天。

“你下午没课?”

“没呢,老师出差。”

“那行吧,”齐桓叹了口气,“医院这种地方,少去一次是一次。”

脏东西可真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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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工作日,但医院里还是人满为患。小满拉着齐桓左绕右绕,好不容易挂到了号,拍了片,然后在等片子出来的时候又推着齐桓去看了西医内科。

医生办公室里坐了一堆病人,都裹着棉袄病恹恹的。齐桓看着难受,就拉着小满去走廊坐着。小满从背包里摸出两个口罩,给两人戴上,免得交叉感染。

“你哪来的医用口罩?”

“向校医室要的呗,现在感冒发烧的人那么多,还是防着点好。”

齐桓望了眼小满,大概知道他这么小心翼翼的原因。一旦生了病,打工就得耽搁,生活费就没了着落,想到这里,齐桓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行了,你差不多就回去吧。我就是发个低烧,不至于没法照顾自己。”

“等等还要排队取药、拿片,你吊着个手呢,不方便。况且,我也不差这会儿。”小满笑呵呵地坐到齐桓身边,“齐先生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给我涨点工资呗。”

“你是钱串子投胎转世吧?”齐桓笑着骂了句,然后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哎,帮我拿下手机。”

小满替他掏出手机,瞧了眼屏幕:“呆瓜是谁啊?”

“……”齐桓咳了声,把手机抢了回去,“喂?”

“你怎么不在家里?病好了?”

“托了你的福,小满千方百计要拉我来医院。”齐桓顿了顿,补充道,“顺便来拆石膏。”

“喔,那挺好。”

“你今天和老解查案去了?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头“啧”了声:“没什么进展。”

齐桓笑了:“你没拉着人直接冲去胡同里?”

“解队说不要打草惊蛇,而且这种行动得请示上级。不过今天他让我跑了几处搜证,还算有点收获吧。”张日山转了个话题,“不如我现在来医院陪你?解队借了我他的车,等等直接送你回去。”

“遵纪守法的兵哥哥居然也公车私用?”

“我一普通公民怎么能开警车?那是解队自己的私车。”

齐桓乐了:“哎哟老解这铁公鸡对你这么舍得啊?我同他借了好几次车都不肯呢。”

张日山听了也笑起来:“人民警察在贿赂我了,齐先生你努力啊。”

“你们不要走权钱交易这条老路,挖墙脚也要挖得有些创意。”

“哎,都说了我不走。”张日山无奈地笑笑,“那我同解队说一声,等等就过来。”

“好,我让小满先回去。”

齐桓挂了电话,刚要说话,小满便用一种“你别说了我都懂”的表情看着他。

“齐先生,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我麻溜地走了。”小满挎上包,脚底抹油地一溜烟跑了,留下齐桓一脸莫名其妙。

 

张日山到的时候,齐桓正拿着医生开的药单要去取药。风尘仆仆的兵哥哥把齐桓赶去一旁坐着,径自去领药,又顺便将拍的片子也取了。片子上的诊断信息字迹潦草,张日山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同齐桓一起又回了骨科。医生将片子对着光看了会儿,说胳膊恢复得不错,今天就可以拆石膏,只是之后还得静养几天,不能拿重物。齐桓连忙应下,迫不及待地想把胳膊从石膏之中解放出来。

拆了石膏之后齐桓总觉得自己的手轻得异常,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张日山边笑他边帮他把大衣外套穿好。

“两只手套进衣服里终于感到暖和了。”

“你在大厅里等会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张日山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齐桓凑上去一看,不禁乐了:“这钥匙扣上居然还挂个小算盘,不愧是铁公鸡。”

“我知道解队为什么不借你车了,”张日山推了把齐桓,道,“嘴太碎。”

齐桓又笑着骂了句,张日山没回他,出门开车去了。

解鸣镝的私车买了挺多年,但保养得不错,洗干净了远远一看还像新车一样。齐桓开门上车的时候还能闻到座椅的皮革味,可见解鸣镝并不常开这车。

“难得有车,我们先不回家了吧。”齐桓靠着椅背,道,“送我去个地方。”

张日山皱皱眉:“要去哪?你还发着低烧呢。”

“不碍事,回去再吃几次药就好了。”齐桓回道,“我就是想拜访个故人,他住得不近。”

“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不用,都是老相识了。”

齐桓既然这样说,张日山也就不再问,依着他的指示将车开到了城郊。这里远离城中心,人与车流都少,空气清新许多。四周多是农民的自留地,唯有一块被人划出来,看上去精心打理过,造了座两层小院。

“我这位朋友的夫人身体不好,所以搬到这里静养。”齐桓看了眼手表,笑道,“待会儿要是聊得久了,说不定还能吃上夫人的一碗面。”

“空手上门,还蹭人晚饭,”张日山笑,“你也好意思说解队是铁公鸡?”

“老解那是对谁都抠门,我是只对熟人这样。”

张日山笑着摇摇头:“那我可不能和你混太熟,免得你拖欠我工资。”

“想太多了吧你,”齐桓笑道,“和我混熟哪有这么容易的?”

“我分明觉得你是韭菜一炒就熟,”张日山同齐桓边走边说,“找猫的时候,街上所有大妈似乎都是你的熟人。”

“那不叫熟人,只是认识。”

张日山仿佛看到了齐桓脸上一闪即逝的落寞,但很快这缕情绪便被别的什么掩盖了。齐桓伸手敲了敲院子的门,没多久就有位老先生前来应门。

“哟,齐先生。”

“管家爷爷,好久不见。”齐桓侧身将张日山引上前,“这是我的助理张日山。”

“齐先生不得了呀,现在都有助理了。”管家笑起来,将两人带进门,“先生和夫人都在家,我这就去同他们说。”

张日山跟在齐桓身后,粗粗扫了眼院子,这里比齐桓的事务所更大一些,摆置的物件也就更有讲究。管家绕进前厅的屏风后,张日山猜想后边应该还有一进院子。

没过多久,一对夫妇便挽着手从院内迎出来,先生面若春风,举手投足间尽是股儒雅气。夫人眉眼带笑,着一身水色旗袍,披了件大衣,神色恬淡温润。张日山光瞧着这一对伉俪,便觉得合衬。料想两人也是鹣鲽情深,那位先生才会在乡间落一所这样别致的院子,供夫人调养身子。

齐桓见人便走上前,笑着唤了句:“如许。”

“前不久夫人还在问我齐先生怎么许久没上门,这就来了。”红如许将人引至前厅坐下,管家递上了茶水。

“夫人是来调养身子的,我也不好常来叨扰。”齐桓笑了笑,“下次夫人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从城里带来的,就同我打个电话,我拎着一起上门。”

“管家每隔几天就会去城里采购东西,倒也不缺什么。”红夫人笑着说,“我和先生在附近租了块地,托邻居帮着照料,到时候结了蔬果就给你送去。”

“不用不用,我亲自过来摘就行了。”齐桓道,“你们这里都能发展成农家乐了,夫人这下面的手艺说不定也能招来一波顾客。”

红如许忍不住笑起来:“我就总是怂恿夫人去开个面馆。”

“我这面条的滋味恐怕也就是合你们几个的胃口,就不去外边丢人了。”红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们要聊正事就去吧,我正好还要替先生补件衣服。”

“好,”齐桓应了声,转身对张日山说,“我同红先生进去,你再陪夫人聊聊天。”

张日山愣了愣,随即明白齐桓大约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们要聊的内容,便点了点头,重新坐下了。

待两人穿过前厅走进后院,红夫人才又开口:“听管家说,你是齐先生的助理?”

“是,我叫张日山。”

红夫人笑了笑,道:“张助理,真是对不住。要不是我在,齐先生应该会带上你一同进去的。他就是怕我一个人待着无聊。”

“夫人哪里的话,”张日山知道红夫人有意宽慰她,便笑道,“齐先生要同红先生聊的事我多半也是插不上话的,还不如留下陪陪夫人。”

“先生从来不同我讲家长里短以外的事,生怕我为他烦忧,扰了心绪,不利于身体调养。”红夫人浅浅笑道,“虽是好意,但我总觉得自己置身事外,没法为他分忧。”

“红先生与您在一起的时候神色放松愉悦,想必这就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分忧方式了。”

“希望如此,”红夫人总带着浅浅的笑,给人一种易于亲近的感觉,“若他工作上有些许烦心之事,还望张助理和齐先生能助他一二。”

“当然。”

张日山同红夫人又聊了几句,随后管家给夫人上了药,她喝过便回屋歇息了,张日山只好一人坐在前厅等着齐桓聊完出来。

红先生与夫人看上去风度款款,都不像是会与探案扯上关系的人,那齐桓是来找红先生聊什么的呢?夫人也只提了句红先生从不与她说工作上的事,可这份工作又意指为何?张日山皱着眉想了会儿,依旧一无所获。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张日山放眼望去,只见一男人挎着一颇大的旅行包,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那人一身干净利落的黑风衣与长裤,看上去与这院子的风格颇为不同。

男人瞧见了屋内坐着的张日山,挑着眉问道:“你是?”

张日山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在下张日山。”

“张家人?”那人拉长了嗓音,问,“跟着张启山来的?”

张日山一愣,不知对方怎会道出这个名字。他与张启山同是张家中人,虽唤对方一声表哥,但张启山毕竟出身本家,与他不算太过亲密。只是在张日山入伍期间,同为军旅中人的张启山对他照顾有加。

张日山虽不知道眼前这人来路,但毕竟在红先生家中,他便摇摇头,客气地解释道:“我是跟着齐先生来的。”

男人一笑:“齐先生?原来你是和齐桓一起来的,有意思。”

“你是什么人?”张日山不是很喜欢对方的笑容,“为什么会知道张启山和齐先生?”

“我是红如许的徒弟,陈皮。”简单利落地自我介绍之后,陈皮笑着问道,“张家和红家世代交好,你不知道?”

张日山淡淡回道:“长辈鲜少与我说这些事。”

“喔,也是。”陈皮经过张日山身侧时,毫不掩饰地嗤笑了声,“张家现在是张启山一手遮天咯。”

张日山皱了皱眉,想要出口反驳却又怕自己的贸然顶撞会坏了两家的关系,只得忍下不语。陈皮瞧他沉默的样子,只笑着越过他,走进了后院。

 

另一边的齐桓正向红如许转述自己那晚做的噩梦,红如许沉默地听着,面色有些暗沉。

“我事后回想总觉得有些背后发凉,所以想来你这儿问问。”

“恐怕是你追查的那个怪物对你产生了影响,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回忆?”齐桓皱了皱眉,“你这么一说我的确觉得梦里那女人的哭声有些熟悉……”

红如许却没让他再说下去,开口问道:“你那位助理是怎么回事?”

“喔他呀……”齐桓笑了笑,“骗来的小助理。”

红如许皱了皱眉:“进来与我说话还故意支开他,你不会是没和他说你的事吧?”

“没有。”齐桓老实回答,“什么阴阳眼,什么妖魔鬼怪他统统不知道。只以为我是个私家侦探,跟着我跑案子就行了。”

“胡闹。”红如许轻轻叹了句,“他虽是张家人,但身上的力量明显不及佛爷。你又不同他说清楚,之后要是遇到麻烦了该怎么办?”

“这件事就是个局,时间一久越复杂越难解释清楚,我怕现在和他讲了真相他会扭头就走。”齐桓苦笑道,“何况我也不想让他搅进来。”

“佛爷的意思呢?”

“佛爷也没和他提过这些事,恐怕也是不想让他知道吧。”

红如许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尽是不让人省心。”

齐桓笑了笑,道:“所以我才来向你多讨些咒符以备不时不需嘛。”

红如许无奈地从书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齐桓:“早为你备好了,心想着你用得也差不多了。”

“谢过二爷。”

“少在家里用那诨名叫我。”红如许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我倒也是有些理解你不想同张日山明说的心思的。”

“那能一样吗?”齐桓将信封塞入口袋,笑道,“你是不想让夫人担心,我是不想毁了一个人的寻常日子。”

“都一样。”红如许淡淡地说,“局外人都想踏进来,可局中人只想过寻常日子。”

 

红如许的一番话搅得齐桓心中颇有些闷得慌,于是便匆匆告辞,想拉着张日山赶紧回家。不想在院子里碰上了陈皮。

“齐先生。”陈皮挑着眉对齐桓笑道。

陈皮向来与他没大没小,这尊敬的称呼让齐桓一愣。

“等在前厅里的那个家伙这么称呼你的,我就学来喊喊。”

“你同张日山见过了?”齐桓顿时有些慌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陈皮嗤笑一声:“我瞧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想肯定是你特地瞒着他的,怎么还敢多嘴?”

齐桓心想你就继续装吧。

“不过,齐先生。”陈皮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瞒不了多久。”

齐桓原先便因红如许的一番话心思紊乱,此刻又被人出言一激,不禁有些微怒。他扫了陈皮一眼,语气冷冽:“陈皮,多注意点吧,你带脏东西回来了。”

陈皮变了变脸色:“你居然对我用阴阳眼?”

齐桓笑笑不说话,越过陈皮时轻声道:“这种道行的小家伙对你来说自然没什么,不过你师娘可受不起这些东西。”

“齐桓!”

“告辞了。”齐桓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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