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八】阴阳师 / 卷一 · 映山白(十)

继给自己的生贺做海报之后,我给自己写了生贺【x

也许有人不认可,但我坚持认为这章在谈恋爱(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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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映山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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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一人一鬼仍安安静静地站着,像是种无声的威胁。血珠从骨肉相连的地方渗出来,滴答落了满地,将青石板铺的小径染脏了。齐桓觉得有些晦气,但也仅此而已。张日山那听着有些狂妄的话到了他耳里,倒还真有些安抚的作用。落在他腕间的手稳而有力,齐桓能想象这双手托枪持刃的模样,想必一定是潇洒养眼。

齐桓伸手拍了拍张日山的手背:“保镖,你让我先和它聊聊。”

张日山心道这还有什么好聊的?但妖魔鬼怪这类事他到底是不熟悉,要不是今天迎面再次碰上这只难缠的妖怪,他甚至有些怀疑昨天齐桓同他说的不过是异想天开的玩笑话。这样想着,张日山还是松了手,打算从齐桓身上取取经。

院子里的邪祟不动,齐桓便自己走了过去,打开院门,在冷冽的冬风里同那东西打了个招呼:“这天气怪冷的,我也不想同你在这西北风里多说废话。我只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妖没说话,一双寒气逼人的眸子却紧紧盯着齐桓。

张日山还是挺佩服齐桓的,这人先前还紧张得不行,在厨房门口僵成一条人棍,现在倒是笼着袖子往门框上一靠,一副无畏无惧的潇洒模样。真是变脸如翻书,也不知道是仗着什么才有了底气。

“不说话?那我就自己胡乱猜猜。从那几具姑娘的尸体来看,你杀人是为了取人四肢。先前我总想不明白,为什么你都能化成人形了却还要盗取别人的肢体?现在想想,你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吧?”齐桓笑了笑,“想必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丢了四肢想找别人的凑。可别人的东西总归不好用,这才促使你接二连三的杀人。你原本可以直接掠了小满走人,卸他四肢换了你身上这残破血肉,但你却用他来威胁我。我自觉身上着实没什么可图,想来想去,恐怕你盯上我的原因只有一个。”

些许还是怕冷,齐桓只开了一边的门,窄窄的一条,堪堪容下他斜靠的身子。张日山没兴趣挤过去同他一起充当哼哈二将,便错开半步,站在他身后看他。从这个微妙的角度,张日山只能瞥见对方的一小半脸。那人笑着的眉眼被遮去了大半,只留出一点晕开的眼尾,张日山竟觉得那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第一次见齐桓的时候,只觉得这男人笑起来温和儒雅,相处半日又觉得那笑里其实掺上了坑爹和坏水。可此时此刻,两人错开微毫,张日山却在这扭曲的视线里品出了陌生的味道。是疏离,是冷漠,是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尖锐感。

可齐桓的语气依然柔和有礼,在妖怪贪婪的眼光里缓缓道出答案:“阴阳眼。”

被说中心事的妖怪终于动了,它用自己那粗粝干哑的嗓音回道:“都说身负阴阳眼的人命格轻阴气重,是最像妖怪的人类。你的四肢一定会同我的躯干完美地长在一起,不会再像其他人的那样,撑不过几日就腐烂衰败。”

齐桓笑了笑,站直了身子:“那就用小满来同我交换吧。”

“齐先生!”张日山觉得齐桓多半是有病,可能是警匪片看多了,竟然要玩一命换一命的把戏,“别和犯罪分子谈条件,遇到这种狮子大开口的傻逼玩意儿,打一顿就好了。”

齐桓愣了愣,惊讶道:“根正苗红的兵哥哥骂人了,这天是不是要下红豆雨了?”

“我分明是骂妖。”张日山伸出自己的大长腿,一脚拦在齐桓跟前,“别去。”

齐桓笑笑没说话,伸手在张日山腰间轻轻拍了拍。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眼,从旁人的角度看就像是齐桓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带着讨好的态度与张日山僵持着。后者最终还是收了腿,冷冰冰地剜了那妖一眼。

妖怪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手中的筹码令它有些自大,它紧攥着刀刃盯着齐桓向自己一步步走来。

它在齐桓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清冷味道,阴阳眼像一汪泉眼,源源不断地散出令妖怪喜爱的气息,它是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类是它们的同类。

齐桓在它面前站定,坦然地看着那把匕首指着自己的心尖:“放人。”

“我自不会食言。”仅剩白骨的手将小满往张日山的方向一推,神志不清的小满便像散了线的傀儡往前方跌去。与此同时,那条血肉模糊的胳膊已经朝齐桓身上缠了过来。

张日山几步上前,一手将小满堪堪托住,却没将人抬起,只是顺势把他轻放于地。另一只手已从齐桓先前碰过的腰间抽出一把军用匕首,毫不迟疑地向前掷去。刀刃带起一阵劲风,妖怪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只伸向齐桓的手已被削去半掌。

齐桓趁机一退,从口袋抽出几张符,捏着掐了个决。皱巴巴的符纸忽地立了起来,从齐桓的指间跳脱而出,向着妖怪飞去。那怪物慌乱地向后逃了几步,自知被耍,不禁恼得双目赤红。血肉白骨被它从身上一股脑剔去,齐桓只见那妖物化作一团浓厚的黑雾在空中越聚越庞大,略停半刻,继而猛地朝他们两人袭来。

齐桓知道对方这是来真的了,他朝空中胡乱丢了把符纸,却没指望自己的修为能撑起什么大场面。他不过是借红如许下笔的功力拖延那黑雾片刻,趁此空隙带着张日山匆忙一躲,后者了然地借势在地上一滚,够到了落在血泊里的匕首。

张日山将满是血渍的刀刃在衣服上抹了把,眼里满是跃跃欲试:“你得告诉我它在什么方位。”

齐桓这种能躲就躲的怕麻烦性格自然是没法理解张日山那种兴奋感,他摇了摇头,把住了张日山的手腕:“凭着你张家的血脉,承下这迎头一击便赢了。”

兵荒马乱间,齐桓没察觉身侧的张日山浑身一僵,他只用阴阳眼盯着那团黑雾,带着张日山手中的兵刃直直迎向那妖气的核心。短兵相接的一刻,齐桓瞧见张日山手中那普普通通的匕首尖端忽然冒出一点金光,随后延展,仿佛将刀刃镀上了一层金箔。浓稠的妖气便如脆皮西瓜一般被张日山轻松劈开,露出藏匿其中的真身。

如它的人形一般,齐桓能看见的只有它如人的躯干,丢失的四肢只喷薄而出浓厚的黑雾,像是喷溅而出的鲜血,无穷无尽地向外人展现着它失去肢体的疼痛。

“你们都是骗子。”

那妖的语气绝望而恨得炽烈,目光死气沉沉,盯得齐桓后背一凉,手中却是不敢停顿半分,引着张日山直击对方面门。妖怪身形一闪,躲过致命一击却也没能全身而退,惨叫着往天际逃窜而去,不一会儿便没影了。

齐桓没心情去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了一般,只觉得双腿发软。可他提着一口气不敢就此松下,跌跌撞撞地去看地上的小满,探明对方情况无碍后,才没型没款地往地上一坐,大大地松了口气。

直到这时,先前一直没出声的张日山才缓缓问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张家人?”

齐桓那才刚松下去的身子又是一僵,心中大喊坏了。

身后的声音却不管他这慌乱的模样,不疾不徐地追问道:“当初你什么都没说就将我留下,便是因为我是张家人吧?”

“……日山,”齐桓转过身,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全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说——”

“好啊,事情结束后我就听你说,看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你们都是骗子。

那妖怪的话语在齐桓的耳边炸响,好死不死地正中红心。

张日山见齐桓无话可说,便径直从他身边越过:“我去收拾一下。”

齐桓一时有些拿不准这句“收拾一下”是什么意思,是单纯去洗个澡清理清理,还是要将行李一起打包好,改日就走?

他转过身,透过玻璃看着张日山冷着脸一路上楼,到底什么话都没问出口。

离开这里是一件好事,齐桓想,他原本也不该留下谁,小满是,张日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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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冷水当头浇下来的时候,张日山才冷静了点。

齐桓挺冤枉的,张日山知道,自己这完全是迁怒。真正的令他生气的并不是齐桓,也不是张启山,而是他自己。

这二十年来,他总是被父母要求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张家人。张日山人生中的每一步,都是张家前人为他踏好的轨迹,他只要循着这些踪迹往前走,做一个完美的附属品。庞大的家族根系会为他提供很多好处,而他只需要贡献一些些忠心,这是张日山从小便被父母灌输的言论。他们是一支快油尽灯枯的旁系家族,轮到张日山这一辈,已经是一脉单传。他的父母就巴望着他能在张家混出一番事业,好带着他们一起飞黄腾达。

可张日山一点也不想再靠着这可笑的姓氏和血脉走下去。

他离开张家,离开张启山,只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路和人生。他原以为齐桓的小院落是另一番天地,他可以在这里驻足,慢慢摸索自己的路。

可兜兜转转,他仍在圈子里。

能怪谁呢?张日山想,恐怕还是只能怪自己无能吧。

 

万年收拾烂摊子的解鸣镝在接到了齐桓的电话后,立马赶到了现场。他先是帮齐桓查到了小满的辅导员和家里爷爷的联系方式,谎称是打工时低血糖晕了过去,要向学校请假回家休息,将两边都应付了过去。

“你亲自开车把人送回去?”解鸣镝问,“那妖怪还会不会找来?要不我派点人跟着你。”

“老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他在我这儿出了事,我总得将人安安全全送回家,再给老爷子塞点钱赔个不是。”齐桓揉了揉额角,眉心一片褶皱,“人得派,但别跟着我。让他们在小满家附近留几天,以防万一。不过那妖怪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不会太为难小满。”

解鸣镝点点头,问:“张助理呢?”

齐桓苦笑了下,将事情同解鸣镝解释了一番。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解鸣镝点了支烟,吞云吐雾地说,“活该,早让你告诉他了。”

“少放马后炮。”齐桓从解鸣镝手里搜刮来一支烟,也点了,“而且这事我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他是佛爷派来的,但对妖怪的事不清楚。谁晓得佛爷这人连我和张家的关系都没同他讲,你说佛爷是不是存心要折腾我?”

“他未必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解鸣镝吸了口烟,火光一闪,“那会儿他跑来警局找我,我看他因为你不想继续查案而气得不轻,便替你开脱说你是有苦衷的。他看了看我,什么都没说,当时我只以为他没听进去,觉得我是在找托词。可事后他却主动为你找台阶下,我才知道他其实听进去了。”

“你这绕一大圈想说什么?”

“一般人顺着我的话,是不是该问问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可张助理他没有。他不但没问,还信了我的话,那是因为他尊重你。他尊重你隐瞒的苦衷,也尊重你的意愿。”解鸣镝深深地看了齐桓一眼,“所以,你也该尊重他。尊重他知晓真相的权利,将这档子原本很简单明白的前因后果统统和他讲一遍,然后让他自己选择是留还是走。”

齐桓沉默地抽了口烟。

解鸣镝这番话说得十分在理,完全在理,可齐桓就是觉得心烦意乱。

“齐桓,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乐意把事情完整告诉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怕他被妖怪的事实吓到不成?”解鸣镝高深莫测地说了句,“不用我说破了吧。”

“解鸣镝,你是警察不是跳大神的,别在我面前来这玄玄乎乎的一套。”齐桓皱了皱眉,回过身往屋里看了一眼,楼上还没人走下来,“我会和他说的,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解鸣镝拍了拍齐桓的肩,安慰道:“别担心,我觉得他不会走的。”

“你快滚吧,怎么这么讨人嫌啊?”齐桓一边骂,一边把人往外赶,心下一阵阵地发慌。

他慌的是自己竟然真被解鸣镝这假大神说中了——

他怕张日山真的会走。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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