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八】阴阳师 / 卷二 · 猫容婆(二)

为各位附上一个年龄表——

张日山21岁 齐桓29岁 张启山35岁

文中各个大事件进行时,三位的年龄请各位自己根据文中年份推算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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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猫容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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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启山面色有异,张日山便噤了声,转过视线看了齐桓一眼。后者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这事恐怕真没有那么简单。

“佛爷,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启山望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这件事得从头讲起。”

 

二十一年前,十四岁的张启山还未成为张家家主,张老爷子也尚在人世,整个家族正处于新老接替的时刻。大约是出于对张启山血脉和能力的信任,张老爷子在那时候就已经将一部分的家族事物交由自己的儿子处理,除了一些涉及根本的大事,他基本很少出面。所以张启山便记得格外清楚,二十一年前,他父亲在接了一封密信后,让张启山陪同,亲自出了一趟远门。

年岁过久,张启山已经不记得当时他们详细的路线,只知道他们在一路向北,回到他们原本该在的地方。张启山在年幼时便听长辈们说过,他们这一脉本是依着长白山而生,但由于战乱等等原因,一路向南走,最终选择在遥城定居,开枝散叶,花了好几辈人的时间才恢复当年的盛状。而一些旁系家族则在转移时与他们分散,虽与本家仍保持着联系,但居住地却零零散散,由南至北安了一路,这个传信来的家族便留在了长白山下。

几经碾转,他们在第二天才赶到目的地。张启山始终记得他父亲当时的神态,不苟言笑的面容比往日还要紧绷,眉间除了褶皱之外还有一丝焦虑。这种焦虑不仅表现在他的眉眼间,它像是随那份信笺而来,在最初沾染以后,便弥漫了一路。

张启山记得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当地一家私人医院——几年之后他才知道那也是张家所有物——那时他单纯以为是张家人出了什么意外事故,才令他那位向来坦然从容的父亲变得如此不安,直到引路的下属将他们带至一间病房前。

那是间单人病房,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这本该是个幸福的画面,但当这对夫妻看见来客时,却露出了近乎惶恐的表情。

张启山不明所以地被他的父亲拉着来到床边,张老爷子那冷淡强硬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

“把那孩子抱起来。”

张启山抬起眼去看那位父亲,那个男人懦弱又平凡,他抱着怀里的小不点,努力将裹着婴儿的布料裹得更严实点。张启山伸出了手,沉默地表达着自己的请求。男人看着他,像是在迟疑,但最终仍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他。

他的掌心最先触碰到那温热的生物,那一瞬间就像是两者的心跳相连,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张启山被震得一颤,差点抱不紧那孩子。他察觉自己的肩头开始发热,耳边是清晰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动,使热血翻涌。

始终安安静静的婴儿突然哭了,他的哭声从层层叠叠的布料下传出来,又闷又糊,张启山觉得他不舒服,便伸手替他撩开那些过于束缚他的裹布。他的指尖碰到小不点的脸庞,这才发现对方身上也烫得厉害。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因触碰而产生了什么深刻的联系,张启山忽然因此明白了什么,一把扯开了裹在婴儿肩头的布料。金光如岩浆般从那小小的肩膀与胸膛上淌过,刻画出一只展翅腾飞的鸟。张启山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只见自己的父亲面色凝重地盯着那纹身,似乎如临大敌。

那对夫妻相执着手在一旁屏息而待,不知道究竟在期待什么结果。

“父亲……”

“闭嘴。”张老爷子二话不说地将婴儿从张启山怀里抱走,咬破自己的指尖,就着鲜血在婴儿肩头画下一纹路复杂的符阵。他用张启山听不懂的话语念着一段冗长的咒语,无人敢出言打断他,只有婴儿那如濒死的鸟鸣一般的凄厉哭声在病房里炸响。张启山感到心惊,他炙热的四肢渐渐变得冰冷,就像有人硬生生将他与婴儿之间的联系切断了。

小不点不再哭泣,他安静得如最初一般,被张老爷子重新裹进了布料,像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外传。”张老爷子将婴儿还给那对夫妻,神色冷淡,“像普通人一样将他抚养长大吧。启山,我们走。”

张启山在走出病房时回头看了一眼那对夫妻,他们抱着自己的孩子无声哭泣,不知道在发泄什么,也不知道在压抑什么。

而他的手,被一只干枯有力的手牢牢拽着,上面还沾着些血腥味。

 

“那是我。”张日山缓缓说出答案。

“我不明白,”齐桓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忌惮日山会威胁你家主的地位?”

“虽然我也曾那么想过,但事实证明我父亲并不是那种人。”张启山说,“在我正式成为家主之后,我能阅览一些先前无法接触的张家古籍。其中有一本便详细记录了十二兽的资料,我在那上面看到了日山肩上的标识。”

“我身上的究竟是什么神兽?”

“伯奇,伯奇食梦的伯奇。”张启山解释道,“传言伯奇本来是人,其父轻信后母谗言将他杀死,后化身为鸟,能知善恶。”

“伯奇食梦,化身为鸟……”齐桓轻声重复了几遍,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那只穿进他梦中的伯劳从何而来。他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张日山,对方面沉如水,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听上去伯奇并不是什么恶兽,你父亲又为什么要封了我?”

“因为在几句话之后还接着一行小字,让我父亲足以惧怕你的能力。”张启山道,“伯奇心如明镜,能知善恶、断命理,生杀定夺,一念之间。”

“什么?”齐桓被这短短几个字拉回了神,“怎么就生杀定夺一念之间了?”

“传说世上一切皆有命理,人、妖身上皆有因果,此时此刻我在此地说此话,都是过去堆叠而成的结果,也是促使未来的起因。伯奇则能一眼看清人或妖身上的命理,过去将来,是非对错,都像一条结成的长线铺展在它的眼前。若它认定一人为恶,便可切断那人的命理之线,将其彻底抹灭。”张启山朝向张日山道,“伯奇心中有明镜,可你没有。我父亲无法预测你将会成长为什么模样,有怎样的是非道德观,也不敢想象若是你拥有这种能力,会怎么运用它。张家历史上,伯奇从未托生,没有人能成为你的范例,所以我父亲不敢冒险。”

“那现在呢?”张日山声音干哑,像是努力压抑着什么,“为什么封印忽然解开了?”

“应该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我身上的穷奇与你身上的伯奇产生了共鸣,震松了我父亲留下的封印。”张启山道,“是我疏忽了这点。”

“所以我父母……也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是吗?”张日山抬起头,眼角有些红,“他们要求我做的那些全都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本就该如此是吗?”

张启山沉默着看着张日山,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张日山勉强露出个笑容,转身上了楼。

“日山!”齐桓想要追上去,却被张启山喊住了。

“齐桓,我还有话对你说。”

“你没有说实话。”齐桓转过头,伸手指着张启山,压低声音道,“你早就知道这样会解开他的封印,对不对?”

张启山没有说话。

“你想利用他的能力为你做事,可你不知道他的意向,也没有机会解开他身上的封印,所以在他向你申请离开张家的时候,你假模假样地说要帮他,结果却故意将他引到了我这里。”齐桓难得动气,可这会儿他却越说越窝火,“你不仅想利用他,你还利用了我!你让我成了你的帮凶,把他从普通人的世界拉下了水!”

“齐桓,你和我都知道日山成为了怎样的人,他能够驾驭那种能力。”张启山淡淡地说,“这才是他本该经历的人生。”

“这不应该由你来做决定,这是他的人生,应该由他来做决定!”

“他做了决定,”张启山道,“他决定留在你身边,他决定接受妖怪存在的世界。”

“你——”齐桓一顿,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你怎么知道?”

“显而易见”张启山坦然地说道,“最令我惊讶的是你决定将这件案子彻查到底,因为什么?”

齐桓笑了声:“不够显而易见?”

“你还在愧疚。”张启山叹了口气,“你拥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阴阳两界。但如果你的心境比不上你的眼界,那就注定还是得遗漏东西。”

齐桓因张启山的这句话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了口气,将语气放平缓:“我的事你早不该操心了。”

“我让日山过来不仅仅是你想得那样。”张启山对齐桓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心中有面镜子,你眼里能见阴阳,两相互补,对你们都有好处。”

齐桓深深看了眼张启山,见他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佛爷……”

“我会让他做选择的。要是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他,或是他想把伯奇重新封印起来,我便和如许想想办法。”张启山顿了顿,道,“我对你的态度也是如此。”

“佛爷,我自十二岁搬进张家起,便知自己亏欠张家甚多。”齐桓语气诚恳,“所以你又何必对我有所隐瞒?但凡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会帮你。日山的事,也是如此。”

“少向我表忠心,你不见得真心,我也不见得会信。”张启山淡淡笑了笑,“上去哄孩子吧,我走了。”

“佛爷,”齐桓叫住他,“当年的你看着那幕时,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大约是终于意识到,张家是一片毒刃,而它终有一天会传到我手上。”张启山微微侧过脸,棱角分明,“齐桓,谁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呢?我们都身不由己。”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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