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八】狐听之声(三)

是的,上中下已经胎死腹中。虽说初衷是补全剧里29-32的时间线,但写着写着又不是那回事了……

你们都让让,我要让他俩好好谈恋爱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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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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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齐铁嘴每次都会在张启山或是张副官面前一本正经地叨一句“我出门前给自己算了一卦”,但实际上无论是“算卦”还是“大凶”都是他自己信口胡说的。

不过到底是算命先生,他脱口而出的“大凶”总之是十有八九应了验。倒不是齐家真有预言未来的本领,只是跟姓张的出去哪有什么好事等着?非凶即险,不死乃是大幸。

齐铁嘴就知道此番出来找张启山也绝对不会轻松。

比起被选上做送葬脚夫,齐铁嘴宁愿自己再打几天的井水。他也是猜不透那汉人首领的眼睛是出了什么毛病,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能被选上,真是上天不长眼,非要克死他不可。

再加上那大土司和护法的争斗,白乔寨在齐铁嘴的眼里早就已经从先前的世外桃源变为了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横竖每一处顺气的,小命又被提在别人手里,齐铁嘴别提有多憋屈了。

张副官倒仍是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齐铁嘴猜除非要送葬的人是张启山,不然天塌下来了副官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心里的郁结似乎都透过眼神的一瞥传递了出来,张副官看着盘腿而坐的齐铁嘴轻轻一笑,语气难得诚恳:“八爷你放心,我定会保你平安的。”

又来了。

齐铁嘴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眉眼里遮不住俊朗清秀的男人,满心郁结忽然又被打了个结,将他整颗心都勒得紧紧的。

“张副官,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这一句说得委婉,又像是道谢,又像是婉拒,还来不及给人个反应,就转移了话题,“只不过这件事情透着蹊跷。”

常人也许不会在意,跟着齐铁嘴的话头就将这张揭过去了。可张副官却硬生生从这迂回的话语里听出了一颗软钉子,惊觉这位看上去好脾气的齐八爷似乎又不高兴了,照例是莫名其妙。他一时摸不准对方套路,没接话,齐铁嘴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大护法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进死人谷又是九死一生,此行凶险又不得不去。我看我们得找胖子把这件事好好查一查。”

张副官一愣,发现齐铁嘴竟然是真的一本正经在说正事。

“还愣着干嘛?”齐铁嘴不知何时人已经在门边,朝仍坐在床边的张副官摆了个臭脸色。

得,张副官苦笑,这会儿倒是名正言顺把他那股邪火给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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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铁嘴从副官身上又搜刮出一打纸钱,在感慨“张副官究竟偷藏多少私房钱”的同时,又忍不住思索“跟着张家人混是不是能一辈子吃穿不愁”,想到最后他呸了自己一身,将那个没出息的想法抹了个一干二净。

他拿着那打从张副官身上搜刮下来的钱请胖子吃了顿饭,态度热情,好菜好酒堆了满桌,叫胖子看得眼都直了。

“齐先生,您可真是大手笔啊——”

“哪里的话,你看我和你大哥明天就要出发去死人谷,总要和你一起饯别饯别,谢你这几日的照顾之情。”齐铁嘴笑容满面地替胖子满上黄汤,嘴里却已经开始套话。胖子嘴里嚼着糖衣炮弹,对面又坐着笑意不明的张副官,也不管是真没看出陷阱,还是迫于淫威,总之一股脑把知道的全交代了。

张副官听着两人一来一往,觉得这比以前在狱里审犯人还无聊,又见大体信息已经出来了七七八八,自己坐镇的任务已经了了,便和齐铁嘴说了声,先行一步。

齐铁嘴知道副官又要去例行一巡,也没阻拦,心下甚至感到有些轻松。虽说胖子最初是屈服在了张副官的拳头下,但真的相处起来,这欺软怕硬的混混竟又是个讲义气的真朋友。

此一去不知前路如何,齐铁嘴看着琼浆佳肴,竟忽然有点感慨,和那胖子碰着酒杯推心置腹起来。

“你知道你大哥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想太多。”齐铁嘴嘬了一口杯中黄汤,一时被辣得有些头昏眼花,憋了半天的话终于找到出口说了出来,“别人对他好,他总要想想对方为什么对自己好?是不是有利可图?是不是别有用心?害我每天都得想出些理由来搪塞他。”

胖子也不傻,联系着先前放血的事,将前后猜了个大概。

“齐先生称朋友情谊不就好了?”

“那也得人家把我当朋友吧?”

“齐先生你也太妄自菲薄了,”胖子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大哥怎么待你我是最清楚的,说他不把你当朋友,那我可是怎么都不信的。”

“你大哥那哪是把我当朋友,那分明就是把我看成一个物件!只要佛爷一声令下‘保护好那个算命的’,他就万死不辞地应下了。”齐铁嘴想起刚才副官那句“我定会保你平安”气就不打一处来。

“齐先生的意思是说,佛爷就像那个要运镖的,大哥是那个保镖的,你是那个镖?”

“你才是那个镖!大哥小弟都不会说人话。”齐铁嘴嘟囔了声,拿筷子敲了一记胖子的脑袋,“不过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反正在他眼里我不是活人。”

这句自暴自弃的话恰好被溜达回来的张副官听到,他躲在门扉后面听着,一时发愣。

怎么就不是活人了?我若真当你是个物件的话,还用的着供你吃喝,伺候你睡觉?

门那边的胖子也笑呵呵地抛了句砸场的:“八爷你肯定是多虑了,你看大哥那么照顾你——”

“眼见不一定为实!我齐铁嘴算天算地算人心,什么人我看不透啊?你说到底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张副官看那齐铁嘴将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摇着头笑了。奇门八算的确是神乎其神,可这背后究竟是真是假,恐怕也只有那位算命先生自己清楚了。

但齐铁嘴若只是像寻常一般算了个普通人的心,张副官也不至于往心里去。可没来由地被人背后算了一卦,心底总归会生出些不清不楚的情绪来。更何况算命的那个说得言之凿凿,就像是扒开张副官的心亲眼见过一样。

一时心乱分了神,齐铁嘴和胖子絮絮叨叨的话音就糊了,张副官没心思继续听下去,只是倚着墙思索自己是否真像齐铁嘴算的那般。

平日里只是从未细想,但若真的有心望一眼来路,张副官竟惊觉自己和齐铁嘴的来往可真不算少。张启山虽然贵为九门提督,可毕竟九门各有来路,对外兴许是一副严丝合缝的样子,对内就是另外一副光景。人人尊张启山一声佛爷,但在这声名讳后还藏着多少忌惮与讳莫如深,不言而喻。可齐铁嘴不一样,他深知这繁盛风光下的暗涌波涛,一心只想做个江湖算命郎,却还是被各方势力硬按着头趟了这浑水。从此之后,便是再也上不了岸了。

但张副官就是佩服齐铁嘴这人的心性,哪怕是沉稳如张启山,遇上棘手的事端也会生出一两丝忧虑来,可齐铁嘴面上看起来咋咋呼呼,心里却澄如明镜,随遇而安得让人哭笑不得。一来二去,反而是齐八爷和张大佛爷成了莫逆之交,作为张启山心腹的张副官不免也与齐铁嘴多了许多来往。

张启山真正信得过的人不多,九门之中除了八爷之外,就只剩下与二爷和九月来往最为密切。副官分别把自己与三人打过照面的记忆挑出来,前后一对比,终于发现了点问题。

他在齐铁嘴面前好像是最没大没小的。

作为部下的张副官自然不敢在张启山面前放肆,二爷二月红虽是一张笑面桃花脸,为人处事也颇有风度,但张副官又不是那些没有眼力劲的泛泛之辈,断然不敢将他只看作一个面带笑意的戏子。更别提那精明商人解九爷,次次危局若不是有他暗中解围,恐怕长沙的局面早已不是现在的模样。于是张副官喊出的每声二爷、九爷都格外尊敬、真诚,唯恐自己的失礼会坏了佛爷的大事。

但在齐铁嘴面前就完全不用顾虑。

张副官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番不用顾虑的信心?是发现佛爷向来不苛责他与八爷嬉笑打闹之后,还是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齐铁嘴都不会生气之后?

那齐铁嘴的那番“物件”的言论又因何而来呢?

用来消遣斗嘴的人形玩偶吗?张副官蓦然一笑,抬眼又望了门内的齐铁嘴一眼。

算命先生向来更偏爱茶,他的那间小香堂里银峰和毛尖都备着些,最初张启山登门备礼时,就有筹备茶叶,那件事还是张副官一手负责的。所以屋内那个和胖子喝了半天的人是个一杯倒这件事,张副官是再清楚不过了。想来齐铁嘴也是忽悠了胖子一杯接一杯的喝,自己估计沾了没几滴,但就算只是没几滴,脸上还是见了红,连平时舌灿莲花的模样也收敛了不少。

“我和你说……”

胖子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齐先生的下一句。

“齐先生?”

“张副官真的太过分了!”

这怎么又扯回我身上来了?张副官哭笑不得,但将这话细细揉开一琢磨,副官忽然觉得自己明白齐铁嘴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这位算天算地算人心的爷不说明话说反话,是在换着法抱怨他逾矩吧。

笑容渐渐变成苦笑,心思不定间,屋内的一杯倒终于真倒了。

 

张副官扛着齐铁嘴回房间的时候不禁觉得这人是真的心太大了。明天一早他们就要跟着送葬队伍一起进死人谷,他倒好,一杯醉倒不省人事,全然有种不管不顾的坦荡气概来。

但张副官知道这个怕死鬼才没什么气概,他多半是觉得路上有副官这个保镖的在,自己这枚镖多半是不会被劫的。

和齐铁嘴处得久了,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气都会被磨炼得更为成熟平静。就像现在,面对眼前这个醉晕的算命先生,张副官竟是一点气都生不出来,只剩下满腔无奈和笑意,在透过纸窗漏进来的月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他有些认命地替齐铁嘴除去鞋袜,同驿馆小厮那要了杯醒酒茶,撬开齐铁嘴的嘴强灌了下去,大约是茶太苦,把算命先生呛得惊天动地。张副官好不容易压着齐铁嘴喝完了茶,又打了盆热水替他粗略地擦了擦脸和手,终于算是能凑合地睡了。脑袋一落枕,却又被那醉鬼抱了个满怀。

其实齐铁嘴身上没什么酒气,只是鼻息热得厉害。

之前算命先生睡糊涂了也爱滚到小副官的身上,一是他身边没蚊虫,二是那人仿佛天生体凉,抱上去清清凉凉得很是舒坦。张副官每次都黑着张脸将他推远,并在第二天一早恶狠狠地威胁一番。但到头来,那些个恶劣的话语一句都没落实过,齐铁嘴每晚照样是该滚哪里滚哪里,喝醉了也不例外。

此刻齐铁嘴一脑浆糊,浑得厉害,平日里半梦半醒半真半假的“烂睡姿”此刻变得更为放荡不羁起来——他是真真切切地把张副官圈在了臂弯里。

若是放在之前也就算了,行军之人向来不在意这种细稍末节,军营里都是大男人,又都是生死之交,举止亲昵一点也权当是兄弟情深。可张副官此刻前耳刚听算命的在别人面前参他一本,怎么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人自己却没规没矩起来了?

试探他?还是说只许他齐州官放火?

温热又不紊的气息掠过张副官的耳畔,连带着把他的半边脸都给烧红了。平日里不觉得什么的拥抱此刻像是带着细针,酥酥麻麻地刺了他一身,惹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果真是没了规矩。

不管这心路历程是多么曲折复杂,反正张副官愣是将齐铁嘴的一番话理解成了现在这般田地。他想齐铁嘴都敢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这么数落自己了,若是他还不在对方的层层试探下做出些反抗,指不定那算命的改日会在佛爷面前说什么呢。

之前的确是自己懈怠了,无端给别人留下了口实。

张副官有些懊恼,但又觉得为时不晚。于是他三两下挣开了齐铁嘴的臂弯,将对方按回里铺,盖好被子,自己则利落地下了床,坐在床尾,和衣靠着土墙休息了。

而这会儿昏睡的齐铁嘴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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