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汤基】三夜谈 - 终章
第三夜 - 床前老妪
BGM：Night R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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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ki口中的“不久”迟迟没有到来。Tom时常想，也许是人类的时间在神明眼中太过短暂，他们的一瞬息便是人间的千百年，又怎会心心挂念这短短十几年。但Tom依旧在每个洒满月光的夜晚里难眠，在每场盛大的舞会中孤身一人，他总害怕错过一阵纷杂的马蹄声，错过一朵包裹着黑纱的墨绿裙摆。在很多年以后他才意识到，也许这场无人敢相信的奇遇对于Loki来说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Tom付出了一整个年少作为代价。
也许仍是出于对那双瑰丽眸子的念念不忘，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事业的长远考虑，原本试镜Thor却失败的Tom最终接过了Loki的剧本。他琢磨Loki说出的每一句台词，作出的每一个决定，设计的每一场诡计，然后发觉脑海中那个已经模糊的形象再一次鲜明起来，他甚至能够回想起对方微笑时双眸中闪过的流光溢彩，驭马时戎装上的金属片微微颤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被时光刻意抹去的一切又在文字间重新浮现，就像被沙粒掩盖的刻碑，在狂风后，碑上的字迹又一次鲜明刻骨。
Tom花了很长时间去忘记那个真实的恶作剧之神的样子，他希望回忆里的这一切都是他的一个梦，虽然真实，却依旧只是一个比梦中梦稍显真实的虚假故事而已，但发生在法国兰斯酒店的一切却轻易地将Tom耗时颇久建立的心中堡垒彻底推倒。
Tom毫无预设地从梦中忽然惊醒。
他望着天花板，意识到自己仍然躺在兰斯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随后他想起身为自己泡杯茶，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却在刹那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僵硬地就仿佛自己四肢的每一寸都被铁钉生硬地敲进了床垫。Tom拼命地挣扎，他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床铺依然是那么柔软，他的身躯软禁在这片绵软的白色监牢里，无法移动一丝一毫。他开始感到惊恐，那可怕的情绪拥有着冰凉的肢体，贪婪地缠上了他的心脏，将温热的血液冻结成冰。
半夜的房间很安静，Tom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放置在床头的手表正在兢兢业业地“滴答”行走，也可以听到排气扇“呼呼”地运转，他甚至可以听到窗外树叶被夜风轻柔亲吻的声音，所以他敏锐的双耳无法忽视这间房间里存在的另一种鲜明的声音。
“嘎吱、嘎吱——”
那是一种古旧木板被挤压而发出的声音，Tom知道，这正是这间房间的地板会发出的声音。
——有人正在缓缓走来。
“嘎吱、嘎吱——”
声音的节奏从未改变，它缓缓地从房门那踱来，一步，又一步，距离越来越近。
Tom似乎觉得自己可以听到来人行走时衣服摩擦的声音，那不像是棉布柔软的质材，更像是一种光滑的衣料，相擦时会发出“嘶嘶”声。Tom在自己的脑海里挪列他所知道的布料名称，妄图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恐惧和不知名的兴奋感。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希望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张脸是自己希望见到的那个人。
脚步声停了。
Tom的余光瞥见自己的床前已经站了一个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脱离自己的躯体，破开胸膛一跃而出，他紧张地满掌心都是冷汗，但他必须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床前的人弯下身，“嘶嘶”声充斥着Tom的大脑，然后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那张惨白发青的脸。
那是一个老妪，她有着比冬日白雪还要苍白的面孔，而一片白色中还掺杂着阴郁的青灰色，就像是一张死尸的脸。她乌紫的嘴唇发肿，一头悉数的灰白长发乱糟糟地盘曲在她的肩头，像一堆无人愿意打理的残破鱼线。她苍老的皮肤上浮现着大块斑块，松弛的肌肤交叠在一起，丝毫没有生气。Tom的视线快速地掠过这个老妪的全身上下，随后他终于弄清了那阵“嘶嘶”声究竟来自哪里。
青白色的巨蛇盘绕在老妪的腰间，它粗壮的身体和老妪干瘪的形体形成鲜明的对比，就仿佛她身上所有的养分都用来供养这条巨蛇了一般。它的皮肤在黑暗里发着清亮的光，血红色的信子在一片惨淡的颜色中显得格外的扎眼。Tom惊慌地试图往后退缩身子，却发现这样的抵抗仍然是徒劳。
“……这位夫人，”Tom舔了舔干燥的唇，他意识到自己的声带依旧可以工作，虽然它发出的声音此刻像是漏风的风箱，“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妪缓缓地歪了歪头，她的宠物蛇逼近了Tom几分，“这不对，”老妪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指甲划过黑板般的尖锐声响，“该问的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刻，Tom的心脏彻底被冰凉的恐慌捏碎了。他感到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逃出眼眶，沾湿了他的头枕。
那条像是的了白化病的粗宽蟒蛇缠绕着老妪枯瘦的身躯，用血红的信子舔舐着她的耳廓，像是在与自己的主人窃窃私语。
“原来如此，”老妪点了点头，继续扯动她那快不堪重负的声带，朝着Tom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它告诉我，你有罪。”
“我能有幸得知我有着什么罪名吗？”Tom的大脑在恐惧的驱动下飞速地运转，试图寻找出一条生机。
“你偷了我的金项链！”老妪嘶哑地吼叫着，她挪动着摇摇欲坠的身躯逼近了Tom的身体，一股将死之人的恶臭味从她的口中传来，“那是Berling、Grer和Alfrik打造的无价之宝，是我永保美丽的秘密！”
“我……我从未见过你的项链，更别提偷！”Tom猛烈地挣扎着，床铺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着，但他依旧未能远离那股逼近他的恶臭。
“谎言之神的话语我从不相信，”原本只是有着苍白发青面容的老妪此刻全身散发着黑绿色的光芒，在黑夜中像一簇鬼火一般熊熊燃烧，她如枯枝般的双手紧紧掐住Tom的脖子，将他压向那柔软的枕头，“Loki，把项链还给我！”
Tom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不知道这是由于缺氧导致的，还是由于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导致的。
眼前的恶鬼竟将自己认成了Loki，Tom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但他如果能凭借这张与Loki相似的脸，替那位不知所踪的神明躲过一劫，眼前的这一切似乎也变得不再可怖起来，这更像是一种完结，他替自己这场荒谬的怪谈划上一个哭笑不得的句号。
于是Tom放弃了挣扎，他松开了抓着老妪手腕的手，任由冰冷席卷而来。就在他打算合上双眼的那一刻，Tom看到黑暗中闪过一抹亮色，那幽绿色绕着那条可怖的白蟒尾部一路向上迅速攀升，随后一把银色的刀刃横在了老妪脖颈之上。
“Freyja，听话，”与黑暗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男人站在Freyja的身后，将锋利的刀刃死死抵住那脆弱的脖颈，“退后。”
Tom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感到自己被掐着的动脉正在剧烈地跳动，心脏跳跃声像鼓点一般落在他的鼓膜，一时间冲散了所有恐惧。Freyja似乎也被那声音惊到了，她全身僵硬了一会儿，随后呆滞地松开了手。
“我听话的美人，”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双与他的嗓音一般优美的手，它的十指轻巧地掰过Freyja的下巴，让她注视着自己幽绿的眼睛，“瞧瞧我是谁？”
“……Loki！”Freyja疯狂地吼叫，她想要挣脱Loki的禁锢，却被那双看似脆弱纤细的手死死按住。
“嘘——”Loki微笑着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放过这个中庭人，我就把项链还给你。”
说罢，一条金色的项链凭空挂在了Loki指间，Tom认识那条项链，它随着Loki一起在舞会上出现过。
“只要你还我项链，我便不计较所有的事。”
“成交。”Loki收回匕首，将那条项链灵巧地戴回Freyja的脖子上。苍老腐化的皮肤像碎屑一般从Freyja的身躯上脱落，露出丑陋外衣后美艳的容貌，金色的项链发出柔和的光芒，使佩戴它的主人重回青春美貌，但Tom依旧觉得这位爱与美之神可怖又阴森。
“Loki，答应我绝没有下一次。”又变回美艳少女的Freyja即使恶狠狠地瞪着Loki，看上去也依旧像是带着娇媚的嗔怪。Loki微笑着敷衍她绝没有第二次，将女神开开心心地哄走了。
“你究竟说了多少句谎话？”Tom的身体终于重获自由，他坐起身朝着Loki的背影问道。
“一千，或是一万？”Loki回过神望着床上狼狈的Tom，笑道，“重要吗？”
“所以也包括那句‘我们将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再次重逢’？”
“你得知道，我很忙。”Loki坐上床沿，伸了个懒腰。
“忙到忘记还项链？”Tom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想解释解释今晚的事吗？”
“我通常不住在Asgard——毕竟那里没有我的宫殿——我喜欢在世界各处游荡，有时就会不小心忘记一些事情，”Loki笑了，话语里掺杂着真的假的，“Freyja大概找了我很久，实在是快要绝望了才会把你错认成我。”
“她的样子……”Tom回想起来还有一些心有余悸。
“那是Odin施于她的惩罚，没有了项链，她内心的嫉恨、丑陋就会暴露出来，变成你刚才看到的样子。”Loki解释道，“所以我伪装了自己跟着她，好及时救下你。”
“你在乎我的死活？”Tom笑了，“我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只蝼蚁……”
“所以我才有权决定你的生死，”Loki的眼神忽然冷冽起来，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奉劝你别自以为是地作出一些奉献行为。”
房间里一时有些沉默，Tom虽然很想问Loki是怎么猜透他的心思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答案太过显然。于是最终Tom只是望着Loki的侧脸出神，他不知道自己在电影里是否也拥有这么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我看了你的很多民间传说和神话，”许久后，Tom缓缓开口道，“那些都是真的吗？那匹八足马是你的孩子吗？还有Jormungandr、Fenrisulfr和Hel……”
Loki的笑声打断了Tom絮絮叨叨的提问，“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我真是这些怪物的父亲，你会像那些神域人那样讨厌我吗？我说过的谎话，使过的手段，足以让Odin将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的头上——哪怕是我从未干过的一些事。你会像他们一样吗？”
Tom望着Loki那双含着复杂情绪的眸子，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他不能草率地说“不会”，那显得太草率无力，Loki绝不会相信他。
“我曾经扮演过你，以演员的身份。”Tom说，“我需要变成剧本里的你，忘记现实中的Tom Hiddleston，所以我必须去理解你，原谅你，爱上你，最终变成你。”
Tom的眸色比Loki的淡一些，在夜光里会呈现出一种通透又明亮的色彩。他的语气温柔，带着莫名的温暖，“所以我永远无法像神域人那样看待你。”
Loki有些许诧异，他安静地等待着Tom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挺向往成为一个坏蛋的，”Tom笑了，“现在的我有太多束缚了。”
“你想成为一个坏蛋？”Loki挑了挑眉，笑着靠近了Tom几分，“那你想和我一起做一些坏事（bad things）吗？”
“比如？”Tom回问道。
“比如这样。”
Loki倾身向前，Tom的唇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Fin.
这个在床头看到老太太的鬼故事也是抖森自己说的亲身经历，第一夜里贴的那份访谈有提到~我稍微夸张发挥了一下……【。
三篇都是凌晨静悄悄一个人写的，实在太酸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