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八】阴阳师 / 卷一 · 映山白(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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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世界观终于被我逮到机会写出来一点……

希望这章能给 @steamshen 带来一些许冬日里的温暖……


卷一·映山白(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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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晦暗不堪,时不时有群鸟扑棱飞过,断断续续的鸟鸣声为黄昏的清冷街道添加了几分毛骨悚然。快被地平线吞没的血红夕阳将人的影子斜斜地拉成一条,高挑细瘦,摇摇晃晃如同幢幢鬼影。

细碎的哭声被微风卷着飘出黝黑的巷道,大街上的零星路人都置若罔闻,脚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赶。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孩犹豫着停下了脚步,望向那条仿佛吞没了一切光线的巷子。

哭声断断续续,孱弱地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小孩想起出门前父母的叮嘱,但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那哭声像一根淬了毒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撩拨他的心口。他中了邪般地往那昏暗的巷子走去,每走一步,后背便渗出些汗来,被晚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听出了这哭声来自一个女人,这个认知似乎令他安心了些,愈发大胆地往巷道内走。

一团黑影蜷缩在墙角,旁边就是污水管,带着恶臭的脏水沿着地砖流过,小孩皱了皱眉,把手伸了出去。

“姐姐,那里多脏啊,我带你出去。”他向来嘴甜,一番话说得真诚。只见那黑影动了动,哭声蓦地停了下来。

小孩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停了半拍,小巷里吹来一阵穿堂风,把他满身的鸡皮疙瘩都吹了起来。

黑影里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白得发亮,但仔细看又觉得有些稀薄。小孩心下一怔,拔腿就想跑,脚踝却猛地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跌倒在地,仓皇大叫,一股寒气漫上他的四肢后背,最后覆上了他的耳畔:“救救我——”

齐桓倒抽了一口凉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恍惚,视线里触及到的微弱光源同梦中的有些相似,使他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等到擂鼓般地心跳慢慢平缓下来,他才僵硬地动了动脖子,一转头便看见了俯在他床边的张日山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自己还紧抓着张日山的手腕。

齐桓窘迫万分,连忙松手道歉:“不好意思,被梦魇住了。你怎么过来了?”

张日山转了转手腕,那上面有几道清晰的红印,可见齐桓的手劲不小。

“你这做噩梦的动静跟杀猪似的,我还以为你又撞鬼了。”

齐桓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少来,我做噩梦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梦里我都没说过几句话。你说,是不是你特别担心我偷偷摸过来的?”

“我有病吧。”张日山没好气地说,“我听到你喊得撕心裂肺的赶紧跑过来,结果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梦见什么了?”

“见鬼了呗。”齐桓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去洗个澡,后背都湿透了。”

“等等。”张日山把人重新按回被窝,从浴室拿过一条干毛巾递给他,“擦擦干再去,免得又着凉。”

齐桓接过毛巾笑道:“谢谢你这么孝顺我。”

张日山故作惊讶地回:“你生得出我这么帅的儿子?”

“你先前还夸我是拥有写轮眼的美貌男子,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不认账了?”

“您赶紧洗澡去吧,我胃都疼了。”

看张日山揉着胃回了房间,齐桓慢慢收了笑,回想起刚才的梦来。

虽然只有模糊的片段,但那条街道齐桓认识。沿着这路可以直接开出城区,四通八达,许多运货的卡车也会从那儿开。所以人流不多,到了傍晚就更加冷清。而那个被好奇心害死的小孩,齐桓不仅面熟,而且还认识——那就是十几年前的他自己。

那应该是自己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推算一下大概是12岁左右。按理说这个年纪不大会忘记太多记忆,更何况,是撞上鬼这种大事。

但齐桓却没有一点印象。

他从不记得自己12岁那年有天晚归,在巷子里撞上了一个女鬼。

而且,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当时是谁救了他?那会儿他的阴阳眼才刚刚显出端倪,他甚至都没敢和父母多说,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别说自救,就连有人能够救他都听上去不大可能。

那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桓边琢磨边进了浴室,热水冲过肌肤时的舒爽感令他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开了一些,也令他一下想起先前自己也做过一个类似的噩梦。只是那时四周一片黑暗,他只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后来……后来似乎是一只小鸟救了他?

算了,齐桓揉了揉发涩的双眼,这越想越离谱了。

 

齐桓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本该去睡了的张日山坐在他床头。他玩笑道:“你不是说胃疼吗?”

“怕你后半夜再一嗓子把我喊醒,给你温了杯牛奶安眠。”张日山边说,边将手里的牛奶递给齐桓。

玻璃杯同牛奶一样温度适宜,齐桓捏着被子,心里怪暖和的。

“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觉得儿子——”

“你就不能闭嘴喝吗?”张日山皱了皱眉。

“哎,不说了,惹我家儿子不高兴了。”

张日山快被气笑了:“还没完没了了。你这年纪要是有我这么大的儿子,那可是早婚早育的超典型代表,违法的吧?”

“是啊,你妈为了生下你还辍学了。后来看你小时候一张脸皱巴巴的,一点都没遗传到你爸的美貌,就将你这个小丑八怪丢给了我,自己去寻找美好新生活了。”

张日山夺过齐桓手里的牛奶杯,把他按在被子堆里揍了一顿。

“哎哟,我澡都白洗了。”齐桓一边笑一边推了推揍累了躺在他旁边的张日山,“怎么,你今天要睡我这床啊?”

“你这儿空调开暖了,舒服,不想动。”张日山这种作息规律严谨的人在半夜的活力的确无法同齐桓相比,他眨了眨眼,尾音已经带上了些犯困的鼻音。

“那就睡这呗。我做噩梦了你就按刚才那样掐我胳膊,肯定立马醒。”

张日山笑了,道:“我这力使得就跟挠痒痒似的。”

“我这么矜贵的男主角能和你这种皮糙肉厚的丘八相比吗?”

“睡睡睡睡,我快被你这张嘴给闹死了。”

两人又胡扯地斗了一会儿,然后才爬进被窝躺下。

也不知道是今天的噩梦份额已经做完了,还是刚才闹累了,反正齐桓这后半夜睡得比以往都好,他什么奇怪的梦都没做,一睁眼就已经是大白天了。

张日山早就不在床上了,齐桓揉了揉眼起了床,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小满的声音。他抵着楼梯扶手往下看,就见张日山正挽着袖子在帮小满择菜。

嘿哟厉害了,兵哥哥还愿意做这种细致的活。齐桓盘算着月末发工资的时候,给张日山附赠一张优秀青年证书。

齐桓一边天马行空地瞎想,一边洗漱换衣。等他下楼的时候,小满已经做了一半的中饭了,张日山倚在沙发上打瞌睡,估计是昨晚真的没睡好。齐桓颇有良心的没闹他,转身去了书房,打算查查资料,看昨晚遇到的那妖怪究竟是什么东西。

齐桓这人虽然武力值弱了些,但脑袋却是公认的好用。他以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扎在书堆里,对许多稀奇古怪的妖怪见闻都有一些了解。据说妖怪和人类其实是两个世界的物种,妖怪的世界即为阴,人间即为阳,两个世界有一部分相接连,这一部分区域阴阳同道,人与妖可共存,是个人与妖都难以管辖的地带,被称为“鸿濛”。山海经时期,古人记载了许多有关妖怪的故事,今人往往认为是古人的幻想与艺术性的创造手段,但齐桓知道,这其中并非都是子虚乌有的。那段时期不知道阴界发生了什么动乱,大批妖怪涌入阳界,吞食人类,抢占绿林,人心惶惶。与此同时,人与妖的血脉开始相混合,生出了一些拥有奇特能力的后辈,阴阳师家族就从那时候开始逐渐崛起。

古书上说,虽然人类看不见妖怪的本体,但是有些妖怪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可以拥有化形的能力。许多妖怪为了能够适应阳界的生活,便化成人形,掩人耳目。待到修为再上一层楼,妖怪便可自行掌控是否让人类看得到自己。如果按这种规律推断,昨晚遇到的那个妖怪以人形出现时,没有阴阳眼的解鸣镝与张日山都看见了她,对方的道行应该已经出神入化了才对。可既然她自己可以化形,又为什么要盗取人类的四肢骸骨?

大部分妖怪吃人都是为了增加修为,吃血肉为最粗暴的方法,有些讲究些的妖怪则用吸精气的方法。虽然方式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的。齐桓想不通昨晚那只妖怪如此大费周章的到底为了什么。

他苦思冥想不得要领,只好合上书再做打算。恰逢小满在书房外喊吃饭了,他便开了门踱出去。张日山已经醒了,正在帮小满端菜。

“你们两个被资本家压迫的小奴隶倒是懂得互帮互助。”

小满笑着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说:“老板教育的好。”

齐桓本还想说这马屁精几句,大门忽然被人急促地敲了敲。

“哟,老板最近生意不错,又有人上门啦。”小满献殷勤般地说,“我去开门。”

“这小马屁精。”齐桓笑了笑没理他,跑去厨房同张日山一起端菜。

“我敷衍小满说案子办得还不错,他就一本正经地说要加餐。”张日山解释道,“我也不好扫他兴。”

“吃多点才有力气继续追妖怪。”齐桓拍了拍张日山,算是安慰,正想走出厨房,脚步却顿住了。

“怎么堵门口了?”张日山奇怪地推了推他,却发现对方全身肌肉僵硬,似乎陷入了非常警备的状态。张日山一抬头,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只见小满神志不清地被一个“人”挟持着站在院子里,那“人”的四肢像是在血水里泡过,右手小臂甚至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狭长的指骨攥着一把匕首,横在小满的脖子上。

齐桓咬着牙站在原地,透过阴阳眼看见对方那冲天的妖气溢满了他整个院子。

他有想过昨晚那妖怪也许会循着阴阳眼的踪迹找到这来,但他没想到对方反扑得这么迅速,更没想到它会正好撞上小满。齐桓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几个人影,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咒骂着他那不详的阴阳眼。他攥紧了拳头,说不出一句话。

“没事。”忽然,张日山从他身后捏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你保镖在呢。”

齐桓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张日山的侧脸。

那神情不带一丝青涩与倦态,双眼发亮,像是一头欲待亮爪反击的野兽。

齐桓在这时忽然意识到,张家人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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