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八】阴阳师 / 卷二 · 猫容婆（十四）
卷二·猫容婆（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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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日山站得远，靠着少年宫的玻璃门遥遥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平时站在齐桓身边不觉得，这会儿有着阿栗的衬托，张日山才发现齐桓身量颀长，比例极佳，穿着大衣更显他温润的气质。张日山百无聊赖地摸着匕首刀柄的凹纹，一晃眼看到齐桓伸手揽上了阿栗肩膀，侧过脸同她讲话的模样温柔不已。张日山不由得想起往事种种，以及齐桓同他相处时露出的神情，不由地垂下眼，轻轻“啧”了声。
不过是逢场作戏，张日山心里明白得很，却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委屈。昨夜的记忆回溯，燥热不安的氛围里，齐桓温柔又委婉的拒绝话语，让张日山无措哑然。开头是一时冲动，真把话说出口，却是不再迟疑的坚定。张日山甚至在电光火石间决定，若是齐桓骂他赶他走，他就乖乖走人。可齐桓非但没骂他赶他，还周全地让他再想想。
再想想，张日山都快气笑了，真该想想的人难道不是齐桓自己吗？
但对方这样的态度，害得他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被强硬拒绝他可以妥协，可以道歉，可以退让，但现在又算什么？张日山真是被那个人磨得没了脾气。
想再多也没用，张日山叹了口气，昨晚他背对着齐桓看了一夜窗外光影，半梦半醒里生出万千思绪，直到晨光攀上窗台，他才在恍惚中忽然领悟一点。
他还是喜欢齐桓。
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不管今后将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他都不想在这儿就因为齐桓的一句话，去开始一切的机会。
张日山带点情绪地重新抬起头，齐桓的身影又落入他眼里，对方正按计划将显形的符纸夹在纸钞里递给店主。张日山站直了身子，将刚才的心思压下去，重新握紧了匕首。
霎时异变陡生，糖果车处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张日山便看到店主拉着齐桓的手腕探出身来，那上半身的长度绝不是常人能达到的。阿栗怪叫着挠那妖怪嶙峋的手，惹得对方张嘴朝她“呲”了一声。那动作太大，将对方围着的面纱挣了下来，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和满口獠牙。
“是猫啊！！！！！！！”阿栗认出那妖怪嘴里的牙，吼了一嗓子便随着一缕白烟化回了原形，一股脑钻进了齐桓的大衣口袋。
“我靠阿栗你溜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都没看清你是个什么东西！”齐桓拿罗盘使劲砸了下那猫妖的脑袋，红家的符文发出刺眼的光亮，将那怪物也烫得大吼出声。齐桓趁机脱身朝后踉跄的几步，被赶来的张日山扶住。
“什么来头？”张日山出声问道。
车内的猫妖已经蜷缩着蹿到糖果车的展板上，眼里透着幽光，腐烂的伤口透出阵阵黑气。
“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猫妖中的猫容婆！”齐桓的口袋里传出阿栗的声音，“据说这种妖怪原形是黑猫，擅长蛊毒，就连猫爪子上都淬着毒，很难对付的！”
“你还算有点用处。”齐桓伸手去口袋里把胆小的千年妖怪捞出来，发现竟然是一只浑圆身材的……花栗鼠。
“害怕天敌有错吗？有错吗！”阿栗在齐桓手里挣扎喊道，“快快快，它攻过来了！”
猫容婆虽是人形，却有着和猫一样的柔韧度和灵活度，从车上一跃而下，双手点地的瞬间又猛地朝两人一妖蹿过来。张日山护着齐桓侧身退开，将他推到一边，并顺手从其口袋里顺出几张符纸。
“这回的妖怪有人形，我们的兵哥哥不再受限于看不见，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老大你怎么这么心大哇。”阿栗缩在齐桓掌心里，“这妖怪虽说可以维持人形，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齐桓皱了皱眉，忽想到一事，不确定地问：“你觉得什么不对劲？”
在一人一妖谈话间，张日山和猫容婆已经过了几手。论体术，张日山有绝对的自信，但那猫妖着实难缠，出招退招的速度都极快。张日山横过匕首，另一手抵着刀背，堪堪挡下猫容婆的双爪。猫妖强攻不成，又退回几米，弓着背与张日山对峙。
张日山就着刀刃将自己指尖抹破，对面的猫妖脸色变了一变。
“你的血……”猫容婆咬牙切齿地一顿，“上一次那阴阳师就是拿了你的血对付我的蛊！”
“要不要再试试？”张日山话未毕，刀已出手。猫妖果然忌惮地往一旁躲去，张日山却料到了对方的行动，沾血的手早已在行进中将一符纸夹出，一把贴住了猫妖的腰身。灵巧的猫妖痛呼一声，从半空中生生落下来，就地又滚了几圈。它奋力挣扎，却奈何不了沾了伯奇血的符文。扭动中，它周身缠绕的衣服散开，露出手、脚腕间的狰狞伤口，那些伤口如那妖怪的下半张脸一般都在发黑腐烂。
“你是说，你感受不到它妖怪的气息？”
“没错，就算妖怪的气息可以随着道行的增加而逐步隐藏，可我好歹也混迹江湖多年，再加上你的阴阳眼，没道理一点端倪都察觉不出来。”阿栗分析道，“方才要不是它主动露出真面目，我们根本没有察觉一丝妖气。”
“更别提它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齐桓望着在地上挣扎的猫妖，开口问道，“阿栗，你见过因为不能完全化为人形，所以夺取人类肢体拼接，将自己伪装成人的妖怪吗？”
猫容婆在挣扎中痛喝一声，浓重的黑气从它的伤口中爆裂出来，竟将腰上的符纸都一并冲荡开去！张日山伸手挡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到小腿一痛，低头一看，竟是猫妖一爪子抓住了他的腿，怪力无穷，带毒的长爪陷进他皮肉里，将张日山一把拽到了地上。猫妖速度极快，占了优势后迅速起身压到张日山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张日山！”齐桓这会儿终于着急了，他正想着上前帮忙，却被阿栗喊住。
“猫容婆刚才释出的是藏在体内的蛊毒之气，大煞，极毒，所以才连符咒都能震开！大王那是身负十二兽血才能没事，你过去要是不小心染上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那——”
“老大！如果你刚才说的事是真的，那就是有人蓄意要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阿栗难得一本正经，“违背修行的规律，无视人妖的本质区别，将阴阳强行融合到一起……这是要彻底毁掉盘古开天后创立的秩序，就仿佛……仿佛是要……”
阿栗没来由地抖了一下，将自己的话补完：“仿佛是要，让一切回到混沌。”
齐桓一愣，正想继续追问，却被张日山的喊声打断。
“阿栗！”张日山在一番缠斗中重新够到了刚才被偷袭时掉落的匕首，一刀刺进对方腹腰，翻身将那妖怪扭在身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弱点？”
被点名的阿栗来不及再想什么混沌，迅速答道：“有！头顶！”
张日山便用膝盖抵着猫容婆不断挣扎的躯体，一手掐着它脖子，一手将匕首刺入了它的头顶。猫容婆拼了命地挣扎，凄厉的惨叫在广场上响起，一瞬间妖气暴溢，阿栗眼疾手快地化回人形，使了个法术，将黑气一股脑罩了起来。
张日山在妖气的中心，带毒的黑气擦过他身上各处伤口，疼得他快握不住匕首。他大喝着将刀又往下捅了一寸，妖气彻底爆出，同阿栗的护罩拼了个同归于尽，残留的气波将张日山同阿栗一起掀翻出去。
“张日山！阿栗！”
张日山在失去意识前，模模糊糊地看到朝他跑来的齐桓。
- 未完待续 -
